最初与最后的建言（CP：日狛/神狛，生日贺）
☆本文是游戏弹丸论破2的同人文，CP为日向创/神座出流X狛枝凪斗。
☆本文考据不严密，智商低脑洞大，慎入。
★本文献给狛枝凪斗，祝狛枝生日快乐！
—伪—
“喂，听得到吗？”
在睁开双眼之前，日向听见了海浪拍打的声音，还有一只手扶在自己肩头。
一阵违和的雪花之后，他看见有人俯视着自己，杂乱的头发正好遮住太阳，在他眼里投射出一个暗色的轮廓。
“呐，没事吧？看来你也不大舒服呢？”
日向慢慢恢复意识，从沙地上爬起来，开始从过于离奇的境况中找回理智。
沙滩、阳光、大海、椰树还有柔和的海风，无论怎么想都是超出了理解之外的现状。
“突然之间就被卷入这样不可理喻的事态中，大家都不适应呢……”
想要无视身边这个自说自话的家伙，可是只凭自己的思考完全无法理清思路。日向烦躁地巡视着四周，鲜明的南国风光映入眼帘，还有扑鼻而入的海腥味都让他被迫认清了现实。
“总之先进行一下自我介绍吧？”
“自我介绍？”他看着眼前的人，对方完全不像自己这样混乱，从一开始就沉着地守在一旁等待搭话的时机。
“请多指教，我是狛枝凪斗……才能是……让各位失望的超高校级的幸运。”
……
……
日向和狛枝一前一后地走在岛上，寻找其他和他们一样“沦落荒岛”的同学。
结果二人的初遇之后变成一起探索岛屿和认识新同学了。
他看着狛枝的侧影，还在疑惑于对方的淡定。一般来说就算是醒来的稍早，面对眼前的南国风光也好，监视器和电视机也好，会如此这般就接受了这种设定吗？
就好像这种程度的荒唐只是家常便饭一样。
“嗯？怎么了吗，日向君？”察觉到同伴的视线，狛枝偏过头看他。
“不……你还真是冷静，我到现在都处在混乱之中呢，也许这些都是我的梦境也说不定。”
“哈哈，这怎么会是梦境呢，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好意思成为别人梦境的一部分。”说着明显带有妄自菲薄意味的话，狛枝垂下双眼，做出一个摊手的姿势，“不过这真的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态啊，既没有人受伤也没有人死去。”
为什么是这么消极的联想……日向不由自主在心里吐槽。
“但是我们目前的经历完全违反了世间的常理吧？集体失去了希望之峰高校的记忆也好，突然出现的智能毛绒玩偶也好，教室转换成了南国的岛屿也好，不管哪一个都不会是碰巧和意外事故吧？”
狛枝颇为认同地点点头，“说得不错，我也觉得是有人有意布置的。”
日向则一脸愁容，“啊……总觉得非常不妙啊，我们到底遭遇了什么情况，怎么会这么不幸。”
“——只有这种程度根本称不上不幸啊。”
“哎？”日向看向突然发言的狛枝，后者依然笔直地朝前走着，头也没回。
“不过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违反世间常理的。如果存在就一定有存在的原因，如果不符合你的逻辑，那就是你的逻辑不对。”
刚刚这是转移话题吧……日向腹诽，不过也没忘记反驳狛枝的谬论，“不……所谓有果必有因不就是符合逻辑的意思吗？不合逻辑的事当然就不该存在了。”
“我的重点在你的逻辑上啊。”狛枝强调了“你的”两个字，他停下脚步面对日向，“一件事情如果说不通，那一定不是这件事发生错了，而是你的逻辑错了，或者是你获得的信息还不够。”
这样的论点日向第一次听说，他不由自主也停下来，顺着这个思路走下去了。
“既然这样，要如何解释之前那些离奇的事呢？”不过不等狛枝说话，他继续道：“失去记忆也许可以用某种我们不了解的高科技来解释，毛绒玩具也可以是被人远程操控的机械，那么教室变成了沙滩怎么解释呢？”
狛枝看向日向，露出一个刮目相看的表情来，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接受自己的说法，“你有什么猜测吗？”
“嗯……我果然还是觉得我在做梦呢。”
日向放弃了思考。
“哈哈，日向君可真有意思。”狛枝忽然把脸凑近日向，墨绿的眼睛透出研究的光芒，“你还在抱持着那种不知所谓的臆想吗？”
“……突然间在说什么？”不知道话题是如何跳转到臆想上的，日向呆呆站在原地几乎脸贴脸地回视他。
“给你个建议如何？”转瞬之间狛枝又变回了那个随和冷静的狛枝，刚刚的冒犯仿佛不存在一样。
“什么？”
“现实就是现实，不会因为你的逃避和做梦而改变的。”他朝着日向伸出一只手，“怀抱希望如何？那才是实际存在的东西，是可以达到的东西——不论面对什么。”
日向看着面前的手，握了上去，然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感到狛枝想表达的东西比这句话更加深刻，更加地意味深长，只是自己现在还无法理解。
“我可是相信着的啊。相信着我的行动将会成为世界希望的基石。
然后……倘若它成为现实……
就赞颂我吧。
就传颂我的伟业吧。
就铸造起我的铜像吧。
就敬仰我吧。
就称呼我为……超高校级的希望吧。”
早在狛枝发出炸毁整个贾巴沃克岛的威胁并炸掉旅馆大厅的那个晚上，其实还发生了另一件鲜为人知的事。
在狛枝说出“后天正午”的截止日期之后，他直接回了自己的小屋。本以为这个晚上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没想到门响了。
如果说是背叛者的话也太快了。这么想着的狛枝，打开门看见了正好站在月光中的短发少年。
“日向君，这可真令我惊讶啊。”他把日向让进屋子，“我还以为你也和他们一样把我视作垃圾堆里散发着臭味的蠕虫呢。”
“狛枝，你不要误会了，我来找你不是因为我愿意来找你。”日向义正言辞地站在房间中央，直视着狛枝。
“啊……不过我觉得你也并不厌恶和我说话。”他墨绿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日向，“毕竟日向君的脸上完全藏不住事呢。”
对方回避了他的视线。
“那么，日向君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呢？该不会告诉我你就是那个背叛者吧？那还真是让人幻灭，唯一一个没有任何才能的人却是背叛了大家的叛徒——啊，这么说来也挺合理的——可是在我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呢……各种意义上。”
“什么——”
“不……我大概不会碰上那么不幸的事吧？” 没有理会日向的反应，狛枝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所以说——我不是什么背叛者，也不认为我们之中一定有一个背叛者！我是来提醒你的。”日向不得已提高音量，打断了狛枝的话。
“不，一定会有的。”
“哎？”
“我有证据。”
“什么？！”
“——虽然这么说，但我现在也无法拿出来给你看啊。要是万一你就是背叛者的话，好不容易才到手的证据不是就危险了吗。”
“这是诡辩。你大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出示你的证据，这样就算有背叛者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吧？” 日向握紧了拳头，与其说是不相信他们之中存在背叛者，不如说是不相信那个背叛者真的想要杀死他们。
“日向君，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自己的理由，但那其中的真相我一定不会告诉你的。”狛枝坐在床边，兴致勃勃，“我想要找到背叛者，所以我的幸运会帮我找到他。你明白吗？”
没有抓住话里的重点，日向愣住了。
“然后，我现在要做一件大事，一件最最不幸的大事。因为只有发生了不幸我才能更加幸运……”
“你在说什么，我们经历的不幸还不够多吗！已经死去了那么多的同伴，你还觉得不够吗！”
“那种程度的不幸……”狛枝低声说着，“完全没有达到足以让我的幸运帮助我找到希望的程度呀……”
日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仿佛完全没有听懂对方所说的话。
“呐，日向君。”狛枝抬头看了看站在那里的日向，想起了在学生档案里的真相，露出一个带着残忍恶意的笑容来，“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疯子吧？没错哟，为了我所追求的绝对的希望，就算是毁灭我也欣然接受。”
“不……这一定是有哪里不对……”日向不由自主走过去，居高临下用手扳住狛枝的肩膀，急切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所说的那个真相，是值得你这样背弃我们的事情吗？”
惊讶于日向之敏锐的同时，狛枝出于一个不可言说的理由沉默了几秒，“……日向君是不会懂的。”
“什么？”
“我啊，喜欢上了一个充满绝望的人。”他发出一长串自毁式的笑声，脸上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很可笑吧？身为希望的信徒的我，竟然喜欢上了满是绝望的人哦？”
“……啊？”不知道狛枝为何突然转换了话题，日向的思路完全跟不上。
“不能原谅啊……我所追求的应该是绝对的希望才对！必须是绝对的希望才对！”是的……和那些人不同，我是不会逃避现实的绝望的，所以我要毁掉它。这样看着日向近在咫尺的眼睛，狛枝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你……”
“……总之，我有我的打算，你就算阻止我也是白费功夫哦。”
好像接收到狛枝的决心，日向犹疑着松开了手。
狛枝看着放弃了的日向，反而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做出一个安慰的动作。
日向神色复杂地又站了半天，突然开口：“狛枝。”
“嗯？”
“别去杀人。”
狛枝笑了，“嘛，去杀别人这种事我姑且是不会做的，反正也会被你们找出证据吧，大概。”
日向露出一个不信任的神情，但还是没有提出质疑，他叹了口气，放弃一样朝门口走去。
狛枝坐在那里看着他打开门，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还有什么事？”
他看见日向站在那里，月光从门外洒到他的身上，棕色的短发染上了银灰。
“别死。”
他听到少年这样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狛枝突然莫名其妙地狂笑起来，发出一阵黯哑刺耳的声音，几乎抱着肚子跌到床底下，“日向君……这是你的建议吗？”
“……”
“……真是有趣的建议呐……哈哈……我会好好考虑的……”他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最后靠在床边，一手揩掉眼角的水迹，另一手朝日向挥手致意。
“我希望你不要杀人，也希望你别死，狛枝。”日向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活着才有希望。”
狛枝再没有开口。
他看着日向就那样带上房门走了。
……
……
狛枝抬高双手，把做好手脚的灭火弹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又反复确认了一眼看不出异样，然后返回了黑白熊工厂的仓库。
这个计划从他合上黑白熊给他的档案起就浮现在了心中，而现在只剩下最后的布置。
——真是的，早知道真相如此就不用费之前那些周折了。
他摆放好黑白熊展板，然后转身点燃打火机。
——还有什么比“我是绝望的残党”更让笃信希望的自己绝望的呢？
他打开了音乐播放器，然后把长枪秤砣的一头甩过房梁吊起来。
——就算如此，只要这个计划成功，我也还是通向希望的垫脚石。
他转头走向摆放在地上的绳子，然后把预先烧断的一截绳子绑在右手手腕上。
——因为，无论面对何种绝望都能取得最终的胜利，才是绝对的希望啊。
他弯下腰仔细地用绳子绑住双脚和左手，然后左手拉住鞭子与秤砣相连的一端。
——这就是觉悟！身为希望的信徒的觉悟啊！
他用胶布贴住了自己的嘴，然后右手拿起手边的军用匕首。
——不过，真是期待啊，那些还在逃避现实的家伙们看到这个景象时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他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匕首深深地刺入了自己的大腿。
——还有，日向君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呢？
他重复着戳刺的动作，然后感受到刺骨的疼痛随着自己的动作蔓延开来。
——啊啊……不过……日向君……
他把匕首的手柄插在黑白熊玩偶上，然后用最大的力气拍上去。
——好像……还是有些遗憾呢……
他随手甩飞玩偶，然后把手掌摊平放在地上。
——为什么……日向君会是预科学生呢……
他的眼睛盯着高悬在房梁上的枪的位置。
——你明明……应该是有才能的啊……
他在黑暗中想象着枪身金属的寒芒。
——有那种……深深蕴藏着的……潜力……
他听到嘈杂的音乐声里夹杂了一声巨响。
——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感觉到烟幕、火光和热浪向自己喷涌而来。
——果然……还是太贪心了……因为喜欢，所以才被作为幸运的祭品吧……
……
——明明早就知道的……希望越强烈，失去的东西就越重要啊……我的幸运就是这样的东西……简直如同诅咒一样……
……
以松开的左手作为最后的知觉，狛枝想到，果然不愧是超高校级的幸运啊我，居然避过了最后一下痛击呢。
—真—
从混沌着的瞌睡中醒来，身处摇晃的房间，神座听见嘈杂的、如同钢铁拉锯般的噪音响彻整个空间。
在他的对面，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长着乱糟糟白发的男生，那是和他一样来自希望之峰学园，拥有“幸运”这种才能的人。
从被对面自称叫做狛枝的人搭讪开始，神座明显地感觉到，有一种异样的气息环绕着对方。那是一种充满着腐臭和绝望的感觉，好像一切都要堕入深渊的感觉。
在和对方拉拉杂杂的闲聊中，神座很快失去了兴趣。
……实际也只不过是一般人类而已，本质上来说，也是这个无聊世界的一部分。神座百无聊赖地下了结论。
“能再次见到那个我最讨厌的她吗？”
意料之外的，关于某个“超高校级的绝望”的对话使神座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狛枝身上。
“我将我最大的敌人‘超高校级的绝望’成功地吞噬掉了！正因为将她视作了最大的敌人，才将她的力量占为己有了哦……”
啊啊啊，那家伙是这样简单就能吞噬掉的存在的话，对于曾被利用了一遭的我来说真是耻辱啊。如此腹诽，神座静静听着对方神经质的发言。
“那就是贾巴沃克岛了吧？从现在开始，那岛上会发生什么的吧？不是让人心跳不已吗？”
“那种程度的事情早就已经预测到了。”随着轮船即将抵达目的地，神座打断了狛枝的滔滔不绝，“对被才能所眷顾的我来说，这种程度的事一开始就能够明白。”
神座本以为他们的对话已经到此结束了，不过在接下来等待轮船靠岸的时间里，发生了一件令他始料未及的事。
“说起来，你的才能到底是什么呢？”狛枝依然兴致高昂地打量他，“被才能所眷顾什么的，听起来就像你有无数的才能一样呢。”
“……”
“不想说吗？还是懒得回答我？”他全然不顾神座的冷淡，“那我来猜猜看吧，你的才能。”
“……”虽然还是没有回应，神座把视线移到了对方身上。
“你说你拥有‘超高校级的绝望’的东西，那你大概也是绝望的残党之一吧。我不认为有谁能在近距离接触过她之后还保持着正常完整的人性呢。”
“这可真是微妙的发言。”神座暗示地上下扫了狛枝两眼。
“另外……虽然我没有见过你，但你应该不是预备学科，而是的确有着‘超高校级’才能的人，因为我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前如此盼望着。”
“什么意思？”
“因为我是‘超高校级的幸运’啊，我所期盼的事情总是会恰如其分地变成现实。”
“是这么廉价又方便的能力吗？”
这一回狛枝笑了，“不是哟，我在如愿以偿之前还会遭遇不幸。幸运越大，与之相对的不幸就越大。”
神座没有进一步询问，他从对方那双青色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同于他轻松语调的尖刻。大概是“的确经历过什么不同寻常的大事”这种感觉。
“啊……尽管是我这样肮脏又渺小的如同蝼蚁一般的人，也是有认真想要达到的希望的啊。”狛枝特意强调了“希望”两个字。
“希望？”
“是哟，绝对的好的东西。就连我的幸运也是为了这样至高无上的希望而诞生的吧。”
“那么与之相对的不幸呢？”
“啊啊……那种东西怎么样都行不是吗？”狛枝无所谓地靠在墙边，摆了摆右手，“只要有希望就够了啊。”
不……这个人的内心根本就毫无希望可言。神座忽然从他的话语中意识到，尽管并不知道那所谓的不幸都是何等惨烈的事，但这个人的幸运或许来源于他人的不幸。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他那巨大的幸运以他身边人的不幸为代价，不断蚕食着他心中的希望。
“无聊。”神座指了指狛枝那只毛骨悚然的左手，“被绝望侵蚀却还不自知，你也不过是如此盲目的平凡人而已。”
“哈哈哈，竟然说我是平凡人什么的真是太抬举我了……”对面的狛枝忽然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 “有一点你误会了哦，我所憧憬的希望，并非是某个人的希望，那种狭隘的希望是无法拯救这个世界的。”
“哦？” 身为 “超高校级的希望”的神座，此刻头一次被提起了兴趣。
“因为区区人类的个体是无法做到只拥有绝对的好的东西的。”
“……”狛枝忽然停顿了一下，透过神座四散的长发盯着他的双眼，“看来你并不认同呢。”
“我并不需要去憧憬你说的希望。”
“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想是这样想，神座却没有说出来。
“我呀，在学园的时候听说有一个传说中的学生，是学园秘密培养出来的，集所有才能于一身的学生，被冠以‘超高校级的希望’这样的头衔。”
“那你相信这个传言吗？”
“相不相信都一样吧。”狛枝耸耸肩，“就算这家伙真的存在，那个存在的本身也已经不是希望的代名词了。”
“……”
“啊，不会就是你吧？”他从对面凑过来看着神座刘海下红色的眼睛，露出兴味的笑容，“嗯……到底是不是呢？”
不理会神座的反应，狛枝自语起来，“如果你是的话，那碰见你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呢？但是我之前好像并没有遇到什么过大的灾难，所以这也许是不幸吧？那么这意味着我会获得一份新的幸运咯？”
已经是完全假定在眼前这个人就是“超高校级的希望”的前提上，最后得出了一个令人欣喜的结论。
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的神座露出了自交谈以来的第一个表情。
“并不是所有的不幸都会导致一个幸运的结局的。” 他扯动嘴角拉出一个嘲讽一般的笑容，“给你一个建议吧——虽然过不了多久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狛枝偏了偏头，示意自己在听。
“既然你笃定自己的信仰，那就证明它吧。证明它是对的，证明它是符合你那些说辞的，证明你所说的那种希望能够拯救这个世界。”
随着神座话音落下，他们同时感到房间一滞，周围轰鸣的钢铁的摩擦声也停下来了——他们靠岸了。
“没有才能的人们拉帮结伙，
将有才能的人逼得走投无路……
明明意识到了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却不愿意承认还存在着在自己之上的人类存在……
因为这些不成事者集团的错，
这个世界才走向了末路。
世界变得自身无法允许自身的进化。”
自从大家从那个噩梦一样的程序中醒来，他还是第一次回到这个地方。
圆形场地里，以最中心的巨大机器为圆心，四周环绕着15个棺材一样的绿色保温舱。他绕场一圈，最后站在其中一个之前，低头看着里面沉睡的人。
记忆和才能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模糊的东西。连人类自己都搞不清它的运作机制，却妄图进行人工的改编和修饰。
当初在进行毕业裁判的时候，日向已经做好了变回绝望残党的最坏打算。其实如果他能对身为神座的自己有所了解的话，就会知道区区未来机关其实无法把他怎么样。
说到底，当初那个神座出流到底是不是被“超高校级的绝望”江之岛盾子所污染的绝望残党这件事，除了他自己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啊。
而现在站在这里的，虽然可以说是长着日向的面目，但也可以说是有着神座思想的人。
日向……或者说是神座，在醒来之后承诺了苗木一行留在贾巴沃克岛上，并对剩下那些迷失在程序之中的同伴进行研究和救助。凭借他被希望之峰学园改造过的才能，想要驾驭目前人类尚未能达到的医学领域也并非不可能。
有一件事情他并未告诉任何人，在所有苏醒过来的人之中，只有他尚且保持了在新世界程序之中的记忆。
按照程序原本的设定，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因为程序本身的意义就是为了记忆替换。
不过“希望”就是为了颠覆不可能而存在的不是吗？
作为策划并实施了这次病毒入侵的罪魁祸首，神座理所当然地在程序里开了后门。毕竟如果醒来之后却不记得程序里发生过什么，如何检验是否达到了他的目的呢？
“狛枝……”他打开了保温舱的舱盖，巡视了一圈躺在那里的白发少年，“凪斗。”
唯独这个人，这是个超出了他计划外的人。
原先身处程序之中，当局者迷，可是现在当他作为一个研究者对程序资料和硬盘录像进行了全面分析之后，有些事实可以轻而易举地浮出水面。
——这个身心都扭曲了的家伙爱上了日向创。
有趣。
作为拥有所有才能的神座的同时获得了日向创的人格和记忆，他对狛枝凪斗产生了暧昧的感情。
他决定救活狛枝。
具体的办法——说起来根本就没有涉及到什么高端的脑神经医疗科技——就是重启新世界程序。
如果说程序的机制是用一段记忆去替换另一段记忆，那就用“我还活着”这个记忆来替换掉“我已死去”。这种钻语言空子的方法听上去就像小孩子耍赖，但已经提前和Alter Ego交涉过的他笃定了这个方法能够成功。
——来吧……
他打开了主机，巨大机器运行的声音嗡嗡地响起。
——那时没有传达到的话，这次要好好告诉你。
他想起在程序里，狛枝和日向最后的一次私下会面。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虽然没有任何依据，但追寻希望是人类的本能。
设置好数据，他转身躺进保温舱。
——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不要害怕它。
眼前变得模糊，意识落入黑暗。
——如果是不好的事，那就挑战它；如果不能改变它，那就接受它。
一片雪花干扰之后，他感受到了南国的气息。
——这就是名为希望的碎片。
他睁开双眼，看到和他一样躺在沙滩不远处的少年，有一头乱糟糟的白发，穿着绿色的外套。
——一定要活下去啊，你也是我希望的一部分，所以……不要死。
“狛枝，听得到吗？”他走过去扶住少年的肩头，看到一双缓缓睁开的墨绿的眼睛。少年在他的帮助下从沙地上坐起来，一手扶额努力适应着脑子里的麻木。
他耐心地等在一边，直到狛枝抬起头来看向自己。
“……日向……君？”狛枝歪着头，看着他红色的双眼露出一个不确定的表情。
“是我。”
“怎么回事……？”
多少有些理解此刻狛枝记忆的断层，他笑了笑，“说来话长，总之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然后再来慢慢说吧。”
“你真的是日向君吗？”顺从地站起来，狛枝完全没有反驳也没有表现出焦虑，只是提出了对他身份的质疑，“看起来真是变了很多。”
“是我。”他看了看狛枝，深深觉得还是活着的好，“或者说，现在这个才是全部的我。”
“看来我真的是错过了不少事情呢……”结果狛枝非常从善如流地接受了现状。
于是二十分钟之后，两人坐到了快餐店里。
“话说回来，你都记得多少事情？”
“这个嘛……”狛枝眯起眼睛想了想，“大概就是我把自己绑在地上，然后等着你们杀掉我吧。”
还真是避重就轻的说法。他立刻在心里吐槽。
“所以说，我为什么没有死去呢？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啊……想到又有这么多状况外的情况发生真让人烦躁不安啊……不过看你的样子反而像是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呢？”
“在此之前，你还记得我那天晚上跟你说的话吗？”
“哎？”狛枝想了一下，“难道是……让我活着？”
“我为了兑现那句话而来。”
“……”
看着对面膛目结舌的狛枝，他颇有些成就感，“能让你露出这副表情可真难得。”
“……不过为了我这样的人竟然愿意如此费心……”狛枝停顿了一下，“所以……这是简简单单就扭转了事物发展常理的状况吗？你的这种态度让人觉得，这可不像是现实生活里能够发生的呢……”
他赞赏地笑了一下，索性直言，“没错，我们现在身处虚拟程序之中，并且我要把你带回到现实。”
“哎，果然是这样的吗……”
“你有察觉？”
“在我销毁老鼠城的密码的时候就觉得大概是类似的情况了吧。”
“还真是一贯的敏锐啊。”
“哎……”狛枝睁大了眼睛，“等一下，你知道真相了？”
“如果你是指绝望的残党和江之岛盾子的话，我知道。并且我还有在希望之峰学园期间的记忆。”
“这么说来……现在的你是绝望残党？”
他前倾身子，把胳膊竖起来支着下巴，“你觉得看起来像吗？”
“啊啊……这完全是事件解决大结局播完之后的样子嘛。”狛枝也前倾身子，手肘搭在桌边，隔着桌子看向对方，“而且既然你还活着，那就是说最后你们成功找出那个背叛者咯？到底是谁？”
“……是七海。”
“完全不惊讶啊……”
“你之前就知道了？”
“没有，只是觉得如果不是你的话，大概也只剩她了。”
“所以你到最后也还是在怀疑我咯。”
狛枝轻松点头，“是哟。”
“……那还真是承蒙厚爱。”也就是说，直到最后狛枝也不相信他是绝望残党的一员。
“因为黑白熊说它伪造过档案，但我一直觉得你是有才能的人，所以在想你是预备学科的事情也许是伪造的呢。”
“那个还真的不是伪造的，虽说我的确有才能。”他顿了顿，“说了这么多，我好像应该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在希望之峰学园的两年间，我叫神座出流，是‘超高校级的希望’。”
“超高校级的希望”这个词组让狛枝短暂地短路了。
“说是那样说，其实并不是名副其实的含义呢。”他接着加了注释，“有人跟我说，像我这样人造的才能‘存在的本身也已经不是希望的代名词了’，现在想想倒是挺有道理。”
“……是吗？是谁这么犀利？”
他耸耸肩，“等我们从这里出去之后你就知道了。”
“既然这样，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狛枝的脸上重新显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但是，在这之前我想确认一下，在希望之峰学园的两年间，我是不是绝望残党的一员？”
非常清楚这个问题对狛枝意味着什么，但他并没有正面给出回答，“那种事情，是别人无法评判的吧？”
“哎？”
“如果你认为绝望是不对的，那就从现在开始改变啊——不如说，你已经改变了吧？”
狛枝睁大眼睛看着他，半晌之后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苦笑来，“真是败给你了。”
想到此刻躺在保温舱里狛枝的那只左手，他又提醒了一句，“虽然有些事情没法还原到最初的样子，但是要相信你一直相信的希望啊。”
“真狡猾啊日向君，”狛枝笑了，“用我的信条来堵我，这不是叫我无法反驳吗？”
“既然如此，你准备好回去了吗？”
狛枝点头。
“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建议——”
餐馆的景象突然扭曲，透明的玻璃和窗外的景物化成数据流动起来。他无视了周围的异象，站起身越过桌子，在狛枝苍白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如果喜欢别人的话，要趁早表白啊。”
周围化作一片混沌，他们的意识短暂地飘散到了远方。
虽然还存在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不过就像狛枝所说的那样，怀抱希望，那才是实际存在的东西，是可以达到的东西——不论面对什么。
他——同时作为日向创和神座出流——相信未来和无限的可能性总是相伴而行，而这条充满了希望的路还很长，他们的时间还很多。
—END—
2014年4月28日星期一 0：47
